第一百零八章 去见我父亲 (第2/2页)
难道我走出一平方公里就能见到404“激情燃烧的岁月”了?
自从“中分头”说出了我家的住址,我似乎有些相信他了,心里冒出了很多问题,我说:“外面没有在打仗吗?”
“中分头”说:“和平年代,打什么仗?”
我说:“那是”
“中分头”说:“但我们时刻不能放松警惕,我为什么要来观剧?《倒退》和《40年》就是一种国防教育。”
我想了想又问:“你知道哪里有出去的路吗?”
“中分头”的警惕性果然很高,他马上有些戒备地看了看我:“你要出去干什么?”
我说:“我就随便问问,我不出去,我要献完青春献终身,献完终身献子孙。”
“中分头”这才左右看了看,终于说:“看来今天演不成了,我带你去找赵海边吧。”
我赶紧说:“谢谢。”忽然又说:“你知道他家的电话吗?”
我十分不相信他真能带着我见到我还不到40岁的爷爷,我希望他提前打个电话联系一下,我要确定一下我能不能从电话里听到我爷爷的声音。
“中分头”拍了拍脑袋:“他家电话号是多少了213还是231了”接着又说:“剧院里的电话已经迁走了,我们直接过去吧。”
那就“直接过去”吧。
“中分头”站起来,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舞台一眼,终于朝外走去。我赶紧跟了上去。
来到门厅的时候,我朝那个物品架看了看,假装很好奇地问:“那里绑着什么啊?”
“中分头”看了一眼,说:“道具服。”
我把目光收回来,又问他:“你是怎么来的?”
“中分头”说:“骑自行车,我带你,很快就到。”
我们走出红都剧院,我果然看到台阶下停着一辆大二八自行车,它是黑色的,前叉、车把和车轮辐条都是银白色的,一尘不染,这让我十分意外,这种自行车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交通工具,早就停产了,而“中分头”的自行车却至少有九成新,难道我真的倒退了40年?
“中分头”看了一眼我推来的三轮车,上面还摆着那身美式军服,他嘀咕了一句:“道具服怎么丢在外面了”然后他扶着自行车,麻利地把支车架踢开,就骑了上去,对我说:“上。”
我追了几步,坐在了后车座上,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。他太瘦了。
自行车歪歪扭扭地朝前走,很快就平稳了。
不久之前,我和四爷是由西朝东走,结果遇到了这个晦气的红都剧院,得瑟着非要进去现在,我和“中分头”的方向正好相反,由东朝西驶去。
走出了半站路的样子,街道有了坡度,他吃力地蹬了一会儿,终于说:“下来,歇会儿。”
我就跳下来了。
他一条腿支在地上,趴在车把上喘息起来:“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,一天能骑50公里”接着他朝前指了指:“你看,前面就是敬老院了,那就是拆迁的边缘。”
我看到了,那恰恰是个丁字路口,顶头是个门楼,我看到了釉色的琉璃瓦,门楣上有一行金色大字,两侧门垛上贴着对联,看不清上面的字,我和四爷走过来的时候,应该路过过它。
“中分头”说:“我们从那个丁字路口朝右转。”
我说:“来,我带你吧。”
后来我才知道,这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。就像一个魔术师对我说:我在你眼前可以把自己变没了。我说:那好哇,你变给我看。魔术师闭上眼睛,低声说:你看好,我要不见了啊。我却说:你等下,我转过去。接着我就背对他了,过了会儿,我回头看看,他果然不见了
“中分头”说:“也好。”说着他就从自行车上下来了。
我骑上了自行车,对他说:“上吧。”
他就上来了,我明显感觉自行车摇晃了一下,车蹬子一下就变重了,我用力朝前踩去。
踩了一会儿,我们终于来到了那个敬老院跟前,金字是——安福敬老院。那副对联虽然已经斑驳,但依然能看出字迹——献完青春献余热,献完余热又青春。
我说:“朝右转,对吧?”
背后无声。
我转头看了看,心里一空,差点摔下来——不知道什么时候,后座上的“中分头”不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