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返404 (第2/2页)
他的语气云淡风轻,就像在说,我给你租个车吧。
我愣住了,半天才说:“哪里有飞机?”
乾叔说:“你不用管,我先叫个车去接你。”
我今天简直是开挂了。
我把我的地址告诉了乾叔,然后就顺着坑坑洼洼的三七支路朝回走去。
大概半个钟头之后,果然有一辆黑车开过来,它正是来接我的。
司机是本地人,他的话不多,根本没问我去哪儿,看来乾叔都交代好了。
黑车的速度倒很快,它一路疾驰把我送到了沟镇附近的一个农场,我看到了金黄的麦子,整齐的葡萄藤,低矮的苹果树,大片的向日葵。自动灌溉装置就像喷泉一样优美地工作着,我还看到了播种机和收割机。
在一块扬场的平整地面上,真的停着一架直升机。它体积不大,机身是灰色的。
两个农民模样的人接待了我。原来他们隶属于省农垦总局,主要任务是撒农药,农闲的时候偶尔往松花江的江中陆地送送货物,还担负着突发事件的救援工作。
经过介绍我才知道,胖点的农民负责地勤,瘦点的农民就是飞行员。
飞行员告诉我,这种飞行甚至不用什么空域许可,只需跟低飞协会打声招呼就行了。我顺手查了一下,“低飞协会”全称“低空飞行管理协会”,是个飞行爱好者自发组成的民间组织。
我坐上直升机之后,竟然闻到了一股汽油味。我抬头看了看,头上有几个空调按钮和出风口,跟大巴车很像。
飞行员登上飞机,戴上了耳麦和墨镜,气场一下就不一样了,甚至说话都没有东北味了:“我接下来说的每句话都很重要,你没记住之前,我是不会关闭舱门的。”
接着他交待了很多注意事项,我表示记住了。最后他说:“座位后面有耳机,现在你把它戴上。”
耳机不仅仅是降噪用的,还有通讯功能,戴上之后,他说话我听得一清二楚。
我系上了安全带,问:“我们要飞多长时间?”
他说:“你听两首歌就到了。”
直鸥翼门缓缓关闭,螺旋桨旋转起来,虽然有耳机隔离,但噪音还是很大。终于,直升机拔地而起,在空中掉了个头,然后就朝着404的方向飞去了。
我妈当年带我离开的时候坐的是撒农药的小飞机,这次我回去坐的又是撒农药的小飞机,这种巧合令人感慨。
风不大,直升机很平稳。不知道为什么,螺旋桨的巨大转动声很快就消失了,只剩下了引擎声,跟客机没什么两样。
很快,直升机就进入了404地区,朝下看去,景象跟无人机拍摄的差不多。
我从半空中俯瞰404,又看到了那个巨大的“Z”字。
我的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些古怪的问题:404的设计者是谁?为什么要把404设计成一个“Z”字?
接着我想到了纳斯卡线条,那是个巨大的“地面绘画”,位于秘鲁南部的荒原上。人们站在地面上,这些线条只是一条条不规则的沟壑,只有在一定的高度才会发现,这些线条组成了一个个光怪陆离的图案。
纳斯卡线条之所以保存至今,那是由于当地干旱而贫瘠,千百年来始终没有人开发。如果那是一片富饶的土地,推土机早就开进去了,纳斯卡线条也不可能保留下来。
就是说,世界各地都有可能存在过“纳斯卡线条”,只是人类的栖息地在不断扩张,一点点把这些奇妙的“地上绘画”都给涂掉了。
那么,404这个巨大的“Z”字有没有可能就是一个恰好被保留下来的纳斯卡线条呢?
飞行员问我:“落在哪儿?”
我回过神来,赶紧说:“随便,只要过了哨卡就行。”
就在这时候,窗外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,直升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。
我大声问:“怎么了?”
飞行员说:“没事儿”
我忽然想起了“闪电风暴”,立刻抓紧了安全带。
接着,直升机连续晃动起来,幅度很大,一下把我带回了那艘在风浪中摇曳的“海的女儿”号。
之前我是不是说过直升机跟客机没什么两样来着?我大错特错了。如果说客机是平稳而豪华的商务车,那么坐直升机就是减震失效、即将散架的老式小巴,而且还是最后一排
直升机忽悠一下飞了个大倾角,就像有人拧动了魔方,天地瞬间就移位了,我的脸被甩到舷窗上,差点把我的牙磕掉。
老式小巴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架直升机了,眼下我就像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,而摩托车正在风驰电掣地表演特技。
我大声问:“什么情况?什么情况?什么情况?”
飞行员已经没空儿搭理我了,他上下左右地忙活着,终于稳住了直升机。可我还是感觉自己在慢慢掉下去,掉下去
我强迫自己不要乱想,但脑海里还是蹦出了那两个字——空难。
怎么跟你们形容那种感觉呢?不合时宜地讲个故事吧,我大学的时候,和一位女孩同居过一段时间,有一次她的大姨妈推迟了,一天,两天,三天随着时间越来越久,我的神经越绷越紧,我不断告诉自己,不可能出意外,安全措施都做足了,时间也是安全期但那种紧张感一直如影随形,直到那位女孩终于用上了姨妈巾。
实际上,坠机和“中标”差不多,都是小概率事件,但是当这个概率真的落到你头上,那就是百分之百了
飞行员还在奋力地操纵直升机,机舱内响起了警告,正在播报地面距离,它说的是“Ft”,也就是英尺,我根本来不及把英尺换算成米,只知道离地面越来越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