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八章 银灰色的面包车 (第2/2页)
货车开出不远就下起了大雨,副驾前面的雨刮器坏了,一动不动,我前面的车窗一片烟雨蒙蒙。
走着走着,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从岔路上开出来,挤到了我们前面,然后就放慢了速度,好像故意挡着我们一样。它的后车窗上贴着一幅画,画着一支步枪,应该是什么野战俱乐部的广告。它的车牌被泥巴糊住了,不知道是不小心溅上去的还是故意抹上去的。大雨一刻不停地洗着车,我辨认出了“吉F”两个字,那是白山的车牌。
我要去的长白山就在白山。
货车司机按了按喇叭,示意对方让路,面包车主充耳不闻。货车司机又按了几下喇叭,打算从左边超车,面包车突然并道,也开到了左边,再次慢下来。
两个人斗起气来。
那辆面包车忽左忽右,越来越疯狂,终于刮倒了路边一个行人,这才加速跑掉了。
货车司机是个好心人,他开到那个行人跟前,使劲按了按喇叭,示意对方上车。
那个行人艰难地站起身,拉开车门爬上来。是个老头,满脸皱纹就跟核桃一样,他坐稳之后,大声说:“这些司机咋不长眼睛呢。”
货车司机问:“您没事吧?”
老头说:“我去县上。”
看来,这个老头耳背。
货车开动了,我忽然想到,他年纪这么大了,会不会知道一点404的信息呢?于是我大声问他:“大爷,您是哪儿的人啊?”
老头说:“我的自行车坏在半道儿了。”
我说:“您知道404吗?”
老头说:“不止4里地。”
我刚想放弃,他突然看了看我:“你是问404?”
这反射弧
我说:“对,404!”
他的耳朵好像一下就不背了:“404啊,很早就有了,那个时候叫404乡,更早的时候叫404村。”
我说:“再之前呢?”
老头说:“再之前那里都没有人家,只有一片荒草甸子。”
我接着说:“那时候它叫什么?”
老头说:“就叫404啊。我记得小时候有个邻居去那里割过羊草,差点被狼吃了,再就没人敢去了。”
我有些疑惑:“它为什么叫404呢?”
老头说:“东北地大,人少,有个啥就叫个啥。哈尔滨三棵树为啥叫三棵树?因为最早那里长着三棵树。吉林的二道沟,辽宁的黑山,都是这么来的。”
我说:“那404为什么叫404?”
老头很认真地回答了我:“我不会写字。”
他又听不清了。
说话间,车子开进了县城,老头在一个路口下了车,非要给点钱,货车司机坚决不要。都挺好的。
接着,我看到一个租车点,也下车了。
我租了一辆皮实耐用的捷达,刚刚发动车辆开出去,就发现街角露出了一个车头,正是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,它就像个偷窥狂,看见我出来了,迅速后退,一转眼就不见了。
我忽然有个感觉——它在跟踪我。
我马上开了过去,它已经不见踪影了。
奇怪,我的车技不说是车神吧,至少也是车神他徒弟,如果对方是一辆保时捷我追不上也认了,它就是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啊。
没关系,我要离开了。
就在我来到城郊的时候,路边出现了一个汽修厂,我很偶然地朝里瞟了一眼,竟然看到了那辆面包车!
我一转方向盘就开了进去。
面包车停在敞开的车间里,有个修车工正在地沟里忙活着。面包车的后车窗上画着一支步枪,车牌是吉F打头,就是它。
我下了车,问那个修车工:“这车是什么时候送来的?”
修车工从地沟里爬出来,他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,说:“刚送过来的,咋地了?”
我说:“车主长什么样?”
修车工说:“你问这个干啥?”
我说:“他是我朋友,他人呢?”
修车工说:“走了。”
我说:“他的车什么时候能修好?”
修车工说:“转向轮主梁给磕坏了,修好得晚上。下雨天你朋友还跑这么快,飙车啊?”
我说:“谢谢。”
我回到车上,准备走了。
出发之前,我又打开手机看了看,这一看差点惊掉下巴——我把手机静音了,并不知道世界大战已经打响,所有人都是一伙的,敌方只有一个人,那就是我,从威力上说,如果陈燕扔出的是一堆手榴弹,这次就是一堆原/子/弹——我居然,我居然,我居然上热搜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