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梁时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刑赏忠厚之至论 (第1/2页)
贡院内。
且说苏轼和苏辙在宿舍之内和陆垚聊天,问起了陆垚将来入朝为官的抱负。
陆垚一番思索下来,因为实在不知道这苏轼将来会不会跟自己站在一起,所以,就算是大才子,陆垚也并不打算据实相告。但是,碍于苏轼诚恳的眼神,陆垚只能找个话题岔开。
“抱负嘛,倒是谈不上,不过,我在科举考试之后,倒是有一件大事要办。”陆垚微微一笑,说道。
苏轼和苏辙一听也是来了兴趣,苏轼问道:“这件事情我们哥俩肯定是知道的,不就是新蹴鞠大赛么。”
苏辙也在一旁附和道:“说的就是,今年殿试的时间,都延迟到蹴鞠大赛比赛结束之后了,看来皇上对于这个比赛还是十分重视的,此举就是为了能吸引更多的人来观看比赛吧。”
不得不说,要说起政治嗅觉,苏辙和苏轼确实差不了多少。
陆垚笑着说道:“听你这么一说,你们两个对这次考试真是势在必得阿,这语气明显就是在告诉我你们肯定能进入到殿试。”
苏辙年少轻狂,说道:“那是自然,我们两个的才华,岂是那些才疏学浅的家伙能比的?”
苏辙说这句话自然是有他的资本,只不过说话的声音有点大,而且这宿舍当中又不止是他们三个人,这一句话说出来,其他七个人都将目光看向了苏轼和苏辙。
苏轼这边也觉得不太对,立刻给了苏辙一个冷眼,又朝着其他七位笑了笑,回过身来对陆垚说道:“陆兄你现在的心思都在这新蹴鞠大赛上,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值得你关注么?”
陆垚说道:“非也,其实你们两个都说错了,我刚才说的,那件大事,其实并非是新蹴鞠大赛,比赛的事情自然是重要,但是我说的这件大事,倒是一件十分私人的事情。”
苏辙一头雾水,不过苏轼已经猜了出来,说道:“我知道了,想必是你与那尚书大人韩永合家的大小姐韩韫玉的婚事吧。”
陆垚笑了笑,说道:“正是,按照正常时间来计算,应该是在科举考试之后,就能提亲,只不过现在殿试时间延后了,我还真有些不好办了。”
哪里不好办了,其实陆垚心里都已经做好的决定,只不过他是想借着自己的这个婚事岔开苏轼的话题而已。
对于恋爱方面,作为一个宋代人,苏轼可以说是一个恋爱大师了,于是在他看来,陆垚现在有了一些困惑,自然是要提供帮助,这话题自然也就顺着陆垚说下去了。
苏轼说道:“这有何难,省试的成绩基本上在考试结束后大概十天左右就会公布,到时候成绩分数不够的人,自然就会被淘汰下去,而只要进入到了合格线内的人,都有机会参加殿试。虽说这殿试是会决定最终的金榜上面的名次的,但是只要在这次省试当中发挥正常,殿试应该会取得一个好名次。我觉得以陆兄的文采,想要通过这省试真是易如反掌,等省试结果出来了,陆兄就可以去提亲,等到殿试结束,就正式的迎娶过门,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。”
的确,其实苏轼说的方法,就是陆垚已经想出来的应对措施。虽说那韩永合是一个十分传统的人,对于门当户对的事情十分看重,不过凭借着陆垚自己之前的一番功绩还有财力,韩永合也必须要考虑进去。
自己通过了省试之后就去提亲,等到殿试结束再正式成婚,想来那韩永合应该也不会多说什么。
不过,一说到婚事这里,陆垚脑海中倒是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, 那就是,曹菡。
不知道,她现在在做些什么?之前自己托潘文交给曹诱的信,上面的话曹诱不知道跟没跟曹菡说呢?
现在的陆垚正处在贡院之中,参加着古代学子们最为重要的一场考试,他竟然在此时想着的,却是风花雪月的事情,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。
苏轼和苏辙那边哪里明白陆垚的心思,只见他抬头看着房盖发呆,苏轼又叫了陆垚一声。
陆垚这才回过神来,他先是肯定了苏轼给自己的建议,随后便表示说自己有些困了,想要睡了,那苏轼苏辙两兄弟也就没再说什么,三人就相继睡下了。
这就是陆垚的第一天省试了,要说这考试的时间,过得也是真快,还有两天 ,省试就会结束了。
考试第二日。
一早起来,和其他考生一样,陆垚吃过早饭之后,进入到考场之中,开始了第二天的考试。
这第二日的考试内容,主要是试论,用现代的话来说,就是命题作文,通常是要求考生评论经史记载的谋各典故或者某一位历史人物。对于命题作文,陆垚还是十分得心应手的,只不过,在看到今天的考题的时候,陆垚却是吃了一惊,他用眼睛的余光,看向了坐在自己右后方的苏轼。
今天的题目是“刑赏忠厚之至论”,典出《尚书》孔安国注文:“刑疑付轻,赏疑从众,忠厚之至。”换成现在的说法,这题目就是“论疑罪从轻”。
这个题目,陆垚之所以会惊讶,是因为他想起了之前大学的时候,学习汉语言文学课程之时,教授陆垚课程的一位刘教授。那位刘教授用现代话来说,应该算是苏轼的铁杆粉丝了,十分推崇苏轼的诗词还有所写出来的文章。其中,就有着一篇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,记得当时老师曾经交代过,苏轼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当年的主考官,就是欧阳修。
而且,当时的那位刘教授还将那篇文章留作了课堂作业,让全班的同学背诵并且翻译出来。陆垚此时开始仔细回忆,显然他已经记不清楚全篇了,不过其中的一些片段他还是能背诵下来的。
-《传》曰:“赏疑从与,所以广恩也;罚疑从去,所以慎刑也。当尧之时,皋陶为士。将杀人,皋陶曰“杀之”三,尧曰“宥之”三。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,而乐尧用刑之宽。四岳曰“鲧可用”,尧曰“不可,鲧方命圮族”,既而曰“试之”。何尧之不听皋陶之杀人,而从四岳之用鲧也?然则圣人之意,盖亦可见矣。
《书》曰:“罪疑惟轻,功疑惟重。与其杀不辜,宁失不经。”呜呼,尽之矣。可以赏,可以无赏,赏之过乎仁;可以罚,可以无罚,罚之过乎义。过乎仁,不失为君子;过乎义,则流而入于忍人。故仁可过也,义不可过也。古者赏不以爵禄,刑不以刀锯。赏之以爵禄,是赏之道行于爵禄之所加,而不行于爵禄之所不加也。刑之以刀锯,是刑之威施于刀锯之所及,而不施于刀锯之所不及也。先王知天下之善不胜赏,而爵禄不足以劝也;知天下之恶不胜刑,而刀锯不足以裁也。是故疑则举而归之于仁,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,使天下相率而归于君子长者之道。故曰:忠厚之至也。
《诗》曰:“君子如祉,乱庶遄已。君子如怒,乱庶遄沮。”夫君子之已乱,岂有异术哉?时其喜怒,而无失乎仁而已矣。《春秋》之义,立法贵严,而责人贵宽。因其褒贬之义,以制赏罚,亦忠厚之至也。
这篇文章篇幅并不算长,不过此时这篇文章,在陆垚看来,无异于就是苏轼给到自己的参考材料阿,当然,除了苏轼,还有那位刘教授,若不是他当时强行要求所有学生都要背下来这篇文章的话,也不会有现在陆垚现拿现用的好处了。
有了这篇文章做参考,这场考试,对于陆垚来说,完全就是一次开卷考试。
苏轼此篇文章,以忠厚立论,援引古仁者施行刑赏以忠厚为本的范例,阐发了儒家的仁政思想。
全文文辞简练而平易晓畅,结构严谨,说理透彻。主考官欧阳修认为此文脱尽五代宋初以来的浮靡艰涩之风,十分赏识,曾说“读轼书不觉汗出,快哉!老夫当避此人,放出一头地”。
虽说这苏轼此文写的酣畅淋漓论点十分突出,不过陆垚肯定是不能将这文章直接拿来给自己用的,那样肯定是会视作雷同试卷的,所以,陆垚决定先将苏轼写的这篇文章用白话文在自己的脑海中翻译出来,再结合着自己对于疑罪从轻的这四个字的理解。
其实在陆垚看来,苏轼的这篇文章,最为精辟的,还是“书曰”的那一段,翻译下来大致如下意思:
《尚书》说:“罪行轻重有可疑时,宁可从轻处置;功劳大小有疑处,宁可从重奖赏。与其错杀无辜的人,宁可犯执法失误的过失。”唉!这句话完全表现出忠厚之意。可以赏也可以不赏时,赏就过于仁慈了;可以罚也可以不罚时,罚就超出义法了。过于仁慈,还不失为一个君子;超出义法,就流为残忍了。所以,仁慈可以超过,义法是不可超过的。古人奖赏不用爵位和俸禄,刑罚不用刀锯。用爵位、俸禄行赏,只对能得到爵位、俸禄的人起作用,不能影响不能得到爵位和俸禄的人。用刀锯作刑具,只对受这种刑的人起作用,对不受这种刑的人不起作用。古代君主知道天下的善行是赏不完的,不能都用爵位俸禄来奖赏;也知道天下的罪恶是罚不完的,不能都用刀锯来制裁。所以当赏罚有疑问时,就以仁爱之心对待。用君子长者的宽厚仁慈对待天下人,使天下人都相继回到君子长者的忠厚仁爱之道上来,所以说这就是赏罚忠厚到了极点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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