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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二 深情 十六、良友佳人

  卷二 深情 十六、良友佳人 (第1/2页)
  
  
  
  月十八,盛夏的正午,晴空一碧,万里无云,阳光无射下来,远山近树都在炎阳威力的烤炙下变得清晰和静穆,绕山而过的溪水波光粼粼,奔流不息,却还是带不走一丝暑气。『快』
  
  曹娥亭倚山临江,独占一片荫凉,此处地处东山山麓,地势比对岸高峻,可以望得很远,阳光朗照,对岸曹娥祠的斗角飞檐历历在目。
  
  陈操之听谢道说王凝之、王徽之兄弟俱不如他,那语气就好比当日祝英亭说“咏絮谢道”远胜“花痴6葳蕤”一样,都是明显带着一些偏袒的,陈操之自谦道:“王氏兄弟声名籍籍,我如何能比。”
  
  谢道这样当面夸赞陈操之,话说出口之后自己也意识到情感过于表露,微觉赧然,但见陈操之自谦,却又为陈操之辩道:“有何不如,无非是门第不如而已。”
  
  陈操之微笑道:“若世人都如英台兄这般惜才就好了。”
  
  谢道听陈操之口气略显沧桑,便侧头看着这个十六岁的美少年,记得二月间狮子山下初见,陈操之身高与她相仿,现在已经略高于她了,虽然她样样争胜好强,只是这个子是比不过陈操之的,这是没有办法的事,怎么努力都没有用的,谁让她是女儿身呢?
  
  谢道精致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,又想,这个陈操之真不象是十六岁的少年人,高挺的鼻梁给人清峻深沉之感,薄薄的嘴唇抿着,虽然颌下无须,却也极具成熟男子的魅力,眼睛看过来,那眼神深邃、清澈、洞明,又似亲近、又似疏远,还有似有若无的感伤,真是非常奇怪的感觉啊
  
  待看到陈操之扭过头去,而且俊美的脸庞血色凝聚,白里透红,谢道才醒悟自己有些失态,哪有这样忘我注视一个男子的!
  
  谢道为掩饰窘态,转头四望,想起一事,便朝立在亭下树荫歇凉地那个健仆一招手,那健仆快步走上来,谢道轻声嘱咐两句,那健仆应喏一声,转身朝谢氏别墅大步而去。
  
  曹娥亭方砖铺就的地面上摆放着三只蒲团,谢道跪坐在一只蒲团上,问:“子重刚才见过我叔父了是吗?”
  
  谢道跪坐着而他站着。陈操之不习惯。就去谢道对面蒲团端端正正地跪坐下。应道:“是。因为急着赶回钱唐。不免有些失礼了。”
  
  谢道道:“吴人说北人不论贤愚、只重门第。我叔父则异于是。叔父见你地行草书贴。赞叹久之。看了你写地《一卷冰雪文》。时时捻须微笑。说道‘这个陈操之。真妙人也’。又听我和阿遏。就是英亭了说起你地竖笛曲。叔父更是企盼聆听。你这回入门一揖而去。可把我叔父曲瘾勾上来了。叔父最喜音律。居东山十余载。笙歌不绝。前日已派人去县请戴安道来”
  
  陈操之问了一句:“戴安道?”
  
  谢道道:“江东有两个安道。一个张墨张安道、一个戴逵戴安道。都是书画大家。戴安道是后起之秀。他日名声必在卫协、张墨之上。又且精通音律。善鼓琴。我地七弦琴就曾蒙戴安道先生指教”
  
  陈操之试探着问:“戴安道。是否就是王子猷雪夜访戴地那个戴安道?”
  
  谢道展颜倩笑,双颊梨涡乍现,说道:“原来子重也知王徽之雪夜访戴之事!”
  
  陈操之心道:“原来这事已经生了。”说道:“略有耳闻,不知其详。”
  
  谢道说道:“这是前年冬月的事,王徽之在山阴王氏庄园,每日习字弹琴,喝得酩酊大醉,有一次醒来时现夜里下了大雪,推窗一望,银妆皎然,就一面喝酒一面诵左思《招隐》诗二,油然想起隐居溪的戴安道,等不得天明,即命舟前往,第二天来到戴氏草庐前,却不去见戴安道,自顾返回了,人问其故?答曰‘吾本乘兴而行,兴尽而返,何必见戴!’”
  
  陈操之微笑道:“英台兄上次六百里闻笛,雅人深致更胜王子猷,只可惜多了我那一曲,若至吴郡不见陈操之而返,那就善哉了。”
  
  谢道忍不住笑得梨涡频现,说道:“我非王徽之,六百里赶来了,总要听到你的竖笛曲才甘心,子重那日正欲起程回乡是吧,就是追到钱唐我也要听了曲子才罢休。”
  
  以前在吴郡同学,谢道很少笑,想必是为了掩饰这两个妩媚的梨涡吧,现在无拘无束地笑着,梨涡忽隐忽现,好似水面荡起地涟漪,笑容真是很美,陈操之垂下目光,看着谢道的膝盖,说道:“王子猷诚旷达之人,所思之戴未必就是所见之戴,相见不欢,转增烦恼,是以造门而不入。”
  
  谢道道:“这固是一种说法,但从中亦可看出王徽之乃有始无终之人,不可托以大事。”
  
  其实这有始无终的话是谢安说的,这次王凝之、王徽之兄弟造访东山谢氏别墅,就是来向谢道求婚的,王羲之儿子多,王凝之、王徽之正当年,又都仰慕谢道才貌,王羲之就让他二人一齐来东山让谢安、谢道任选其一,落选地那位就娶谢安或者谢万的女儿,但谢道迟迟未表态,谢安一向宽容,也不逼她,但却以雪夜访戴之事说王徽之有始无终,看来谢安是想让侄女嫁给王凝之的
  
  陈操之抬眼望着谢道,说道:“若英台兄奔波数百里,却是见了一个俗人、听了一支俗曲,那岂不是失望。”
  
  谢道凝视陈操之的眼睛,说道:“可是我没有失望,是惊喜啊。”
  
  溪两岸,炎阳普照,独有这六角飞檐的曹娥亭清静又清凉,就好比一口幽深的井,井中人对坐,不是坐井观天,而是心有灵犀
  
  陈操之立时警觉,这井太深,他要陷下去了,扶膝而起,说道:“英台兄,我要赶路了,再晚不能在钱唐之前赶上度公和英亭兄了。”
  
  谢道端坐不动,说道:“我不会耽误你的事,请再坐一会。”
  
  陈操之就又在蒲团上跪坐着,这回只看谢道双膝,还有搁在膝盖上地纤长莹白的手指。
  
  谢道道:“子重,上次在小镜湖畔,就是那个月夜,我曾问你之志向,你说‘我之志,不可说,小,只在眼前,大,则在天下’”
  
  陈操之心道:“你还真记得牢啊,一字不差。”点头道:“是。”
  
  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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