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0 欠她一场盛世婚礼 (第2/2页)
季臻的呼吸乱了些,他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,更准确的说是盯着这张照片里面的背景,在乔微凉身后,是一个巨大的横幅:剑南服饰预祝第十七届全国中学生攀岩比赛取得圆满成功!
剑南服饰,是季氏几年前主打的一个运动品牌,一开始定位目标客户为学生群体,后来逐渐转型做中高端白领阶层的户外运动装备。
季臻对这个品牌很有印象,对这场比赛,也同样记忆深刻。
现在,这场比赛,已经深刻到足够季臻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铭记。
11分11秒。
原来他最初心动过的那个人,是乔微凉。
他的第一次性冲动,是她。
从男孩儿到男人的第一次极致体验,是她。
连第一次对爱的体会和领悟对象,都是她。
原来,从很多年前,他就开始对她念念不忘。
记得她攀上顶峰时娇俏的背影,记得她咬着他肩膀嘤嘤哭泣的妩媚,也记得她咬着唇白着脸的说‘季臻,我怕疼’。
她的种种,他都记在心里不曾遗忘,却总是一次次错过了她。
季臻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激动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,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在‘噗通噗通’的跳着,因为‘乔微凉’这三个字。
过了好久,季臻才继续往下面翻。
攀岩比赛回来没多久,乔微凉的父亲乔世修意外离世,乔微凉的学生时代,由此终止。
季臻迫不及待的点开另一个文件资料。
从学校退学,乔微凉一个人办完了父亲的葬礼,由始至终,她的母亲都没有出现过。
葬礼结束,乔微凉来到云城,进入嘉豪传媒做了经纪人,带了半年的十八线小艺人,然后开始带艾斯城。
被抢资源换角,被轻视,被穿小鞋,被故意刁难……
那些季臻想象不到的困难,呼啸着像山一样突如其来的压到乔微凉身上。
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女孩儿,想要在圈里站稳脚步有多难?
十八岁,正是花一样的年纪。
在季臻的认识里,十八岁的女孩儿每天该愁着穿什么样的衣服更好看,涂什么样的指甲油更能吸引人。
给某个男孩儿写着情书,或者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,不期然的对某个人怦然心动。
然而,十八岁的乔微凉,正经历着从这个圈子最底层的黑暗与残酷。
只用了一年时间,她把敛了自己的笑,收了自己的软弱与懦弱,用防备打造出冷酷的盔甲来保护自己。
于是,十九岁的乔微凉将自己由滴酒不沾练成千杯不醉,她学会了曲意逢迎,学会妥协,学会平静的面对不公平。
只是,她还是学不会装作对什么都视而不见。
所以,那个时候,她不管不顾的打了关阳,只为护着艾斯城。
警察局里,时别四年,与她重逢,她无助的抓他的裤腿说要做笔交易,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把她送进那里面,还遗忘得干干净净。
后来,从那里出来,她丢了艺人,丢了工作,被逼得走投无路。
然后被送上殷席的床,却阴差阳错的把第一次交付给他。
季臻打开抽屉点了根烟夹在手上,指尖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。
他想,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会那么混蛋,丢下一张银行卡就直接走人?
被他那样索求无度的要了一夜,又被这样侮辱,乔微凉是怎样离开酒店的?
进入圣庭,成为温颜的经纪人,似乎成了乔微凉好运的开端。
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恶意的揣测和污蔑。
可以这么说,温颜当初有多红,乔微凉身上背负的骂名就有多大。
季臻突然想起殷席那天说过的话,乔微凉进圣庭的代价,就是替温颜背锅的。
温颜是歌坛的纯情天后,那乔微凉就是圈里臭名昭著的上位女。
原因无他,温颜是殷席放在心上的人,殷席要给大把资源捧她,但不能容忍别人对她有任何恶意的猜测,所以乔微凉理所当然的成为最好的靶子。
带温颜的两年里,乔微凉自学参加了成人高考,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拿到本科文凭,然后考取经纪人职业资格证,还有帮温颜策划一场又一场让人耳目一新的演唱会。
她几乎是把一天掰开成两天来用,工作、学习,不停歇的轮轴转,熬夜甚至通宵成了家常便饭。
然而两年后,温颜突然消失在公众视野里,外界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,然而最后都众说纷纭。
就在此时,季臻找到乔微凉。
后面的事,季臻基本都知道了。
胸口的地方堵得发疼,如果时光能够回溯,他希望能陪在十七岁的乔微凉身边,让她不要害怕,还有他可以让她依靠。
他想宠着十八岁的乔微凉,让她永远像季善一样不谙世事,有着自己的任性和脾气。
他想疼着十九岁的乔微凉,让她不必那样辛苦的伪装自己。
他想抱着二十岁的乔微凉,不要让她经历那三个月的漫长黑暗和绝望。
他想……
他想了很多很多,只剩下一句:他想给她全世界最好的爱。
季臻在书房待了一夜,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的时候,可以清晰地看见书桌上的烟灰缸里,足足有十几个烟蒂,而坐在书桌前的男人,两眼布满血丝,憔悴得不像话。
如果现在有记者在场,一定会惊讶,这还是那个被叫做‘少女心收割机’的国民男神吗!?
轻轻咳了两声,嗓子已经完全哑了。
时间还早,乔微凉和季善都还没醒。
季臻起身去隔壁房间洗漱了一下,换上休闲简单的家居服,下楼看了眼,冰箱里已经没剩多少食材了。
拿了车钥匙出去采购,季臻进超市第一件事,直奔食材区选了十几个鸡蛋。
乔微凉喜欢吃煎蛋,但不能一直给她吃煎蛋,所以季臻还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。
虽然早餐吃不了多少,但如果没有意外,这段时间,他都会在家里做饭吃,所以季臻一次性买了两天的食材。
他没什么买菜的经验,买菜的时候一直用手机搜索选菜的方法,同时也会装作不经意的向身边看上去比较有经验的大妈偷师学艺。
买了一购物车的食材,付了款,超市工作人员帮他送到车上,然后回别墅。
把食材全部分类装进冰箱,季善打着哈欠,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出来。
“哥,早……”
“今天早上吃什么?”
“咸菜稀饭。”
“……”
咱不是刚把季氏拿回来吗?怎么还这么穷?不说顿顿山珍海味,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喝稀饭的地步吧?
季善被这个回答惊得睡意全无,瞬间清醒了,跑到厨房里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哥哥。
“有话就说。”
季臻说着,抓了一把薏仁丢进电饭锅里,然后接水淘米。
季善看得七上八下的,巴巴的开口:“哥,是不是公司出什么问题了?”
“……”
季臻眉毛挑了一下,倒淘米水的时候,不小心把米也倒出去一点。
没得到回答,季善又继续道:“哥,我已经长大了,有什么事,你应该和我商量,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扛,如果……如果公司真的有什么问题,我可以不去留学。”
季善这话一出,季臻的目光就扫过来,带着审视,似乎不相信季善能说出这样一番话。
季善以为他是在质疑自己,有些气恼:“我不是要留下来给你捣乱,留学那笔钱也不少,你至少可以先拿去救救急,等公司好转了,我再去留学也是可以的,就算公司最后倒闭了,大不了我就跟你一起去睡天桥底下!”
季善说完,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等着季臻宣判。
不过等了半天季臻都没什么反应,只设置好电饭煲,然后拿出手机一通划拉。
只是过了这么一会儿,季善就有些后悔了,天桥底下啊,这个时候睡着得多冷啊?又那么不安全,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睡在那里啊。
被自己吓得打了个寒颤,然后脑袋就被自家哥哥拍了两下:“去睡个回笼觉吧。”
季善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:“喂!我说正经的,你不想回答就算了,让我回去睡觉做什么?”
“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满足你想睡天桥底下的心愿。”
“……”
她什么时候想睡天桥底下了!?
咦?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公司现在的运转没有问题,她也不需要放弃留学的机会?
想明白这些,季善的眼睛亮起来,撒娇的想挂在季臻身上。
“哥,我就知道你最厉害!”
季臻退开一步,同时伸手推开季善的肩膀让她不能靠近自己。
“哥!你干嘛?”
季善噘着嘴不满的问,季臻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回答:“季太太不喜欢我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。”
“……”
所以,她现在是被划入‘别的女人’这个类别了吗?
为什么会有种莫名的心酸?
季臻说完这话就直接上楼,推开卧室的门进去,乔微凉已经醒了,正站在窗户前,窗子打开,有微风吹拂进来。
今天,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,一进门,乔微凉就听见了,转过头来打招呼:“早上好。”
“早上好。”
季臻站在原地,突然有些不敢上前。
他怕这样平静的和他打着招呼的乔微凉。
“我感觉今天天气很好,是晴天么?”
“是。”
季臻回答,这个时间,日头已经有些高了,整个房间都被照亮,乔微凉更是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,美得不可思议。
“云城的冬天,很少见到这样好的天气吧……”
乔微凉低头感叹了一声,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悲伤,似乎只是在简单的陈述这样一个事实。
“嗯,待会儿要不要出去走走?”季臻着,人已经走到乔微凉身边,自然而然的环住她的腰:“今天会有工人在别墅外面培植花圃,可以坐车出去玩。”
“种什么花?”
乔微凉问,鼻尖似乎已经闻到了泥土和青草混杂的味道。
“栀子花。”
……
乔微凉沉默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‘哦’,原来他终于发现,她喜欢的并不是玫瑰了。
见乔微凉兴致不高,季臻拥着她往浴室走:“先去洗漱吧,饭很快就好了。”
“季臻。”
“我在。”
“如果我眼睛好了,打算和你离婚,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。”
明明是疑问,她用的却是肯定句式。
这次季臻没有气急败坏,甚至连语气都没有一丝变化:“我知道,但我绝对不会答应,你也心知肚明不是吗?”
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绝对的事,我只是想提醒你,不要对我太好,不然到最后也终究只是徒劳。”
乔微凉可以摸着良心说,她说的是实话。
她没有要和季臻反目成仇的意思,他们以后,也许还可以做朋友,她曾经为他做过的事,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值得,直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。
她拼尽全力的对一个人好过,知道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付出有多孤独寂寞,所以不希望骄傲如季臻这样的男人,有和她一样的体会。
爱情,不是交易或者买卖,因为亏欠了,所以去弥补,等双方价值等同就可以继续相爱。
她从不掩饰自己的爱,也同样不会掩饰自己不爱。
她爱过这个男人,因为爱过,所以把他划入了自己生命的曾经。
乔微凉是活在当下的人,不希望和自己的过去有太多纠葛。
季臻伸手环住乔微凉,下巴轻轻在她头顶磨蹭着:“为你,再多的徒劳,都值得。”
“……”
哦。
那就看看这次,他们谁先认输服软吧。
洗漱完下楼,季善规规矩矩的打了一声招呼:“微凉,早。”
“早。”
乔微凉回答,摸索着在餐桌旁坐下,没过一会儿,手里塞进一个碗,然后是一个勺子,鼻尖已经闻到熬得软糯的粥味儿。
“有点烫,慢点吃。”
季臻交待,乔微凉尝试着用勺子舀了一勺,吹了几口气才慢慢的递到嘴边,味道比想象中还好。
吃了一口,乔微凉随意的问了一句:“叫的外卖?”
“嗯。”
“啊?”
肯定回答来自季臻,不假思索的惊讶来自季善。
乔微凉心里有了判断,原来这粥出自这男人之手。
沉默着吃完早餐,乔微凉刚放下勺子,一只手就拿着餐纸过来帮她擦嘴,边擦边道:“一会儿我们去君纱。”
“啊?”季善再次惊呼出声:“谁要结婚?”
男人帮她擦嘴的动作变慢,然后声音低缓嘶哑的开口问:“微凉,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场盛世婚礼?”
“如果季先生你不介意这场婚礼变成一个闹剧,最好不要这样做。”
唇角被轻轻吻了一下,然后乔微凉听见他说:“嗯,我不介意。”
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