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1 你这样的人,也配谈真心么? (第2/2页)
“周涵!”乔微凉拔高声音:“你在跟我闹什么脾气?现在都凌晨了,孩子明天还要上学,外面也不好打车,你现在带他上哪儿去?”
乔微凉的语气不好,吼完之后,周涵安静下来,表情有些呆滞,乔微凉把毛巾搭在她肩上,转身走进厨房。
隔了一会儿,莫笙穿着季臻的浴袍和拖鞋走下来,浴袍对他而言太大了,他好几次都差点摔倒。
然而刚走下来,就被周涵打了一耳光。
乔微凉正把姜茶往桌上端,听见这动静吓了一跳,连忙跑过去把莫笙抱进怀里。
“周涵,你疯了!”
周涵瞪大眼睛看着乔微凉,哽咽着问:“乔微凉,我教训我儿子,关你什么事?”眼泪从她的眼眶涌出,一滴滴砸在地毯上,悄无声息。
她浑身湿透,满脸泪痕,这么狼狈,可说出来的话却强硬得让乔微凉无法反驳,好像……亏欠了她很多。
“乔姨,是小笙做错了事,小笙惹妈妈生气是小笙不对,乔姨不要和妈妈吵架。”
莫笙挣扎着从乔微凉怀里下去,小心翼翼的抓住周涵的手,周涵的眼泪掉得更凶,蹲下来抱住莫笙,哭着问:“小笙,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?”
“妈妈别哭,小笙跟你回家。”
莫笙懂事的说,伸手去擦周涵脸上的眼泪。
周涵抱着莫笙就往外走,乔微凉抢先一步堵在门口:“给我个理由。”
周涵的眼睛红肿得厉害,唇角却勾起嘲讽的笑:“乔小姐,非亲非故,我要带我儿子回家,有问题吗?”
非亲非故?
乔微凉第一次发现,原来这个词还可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。
呵!原来是她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?
“周涵,我只问你一次,这些是你的气话还是真心话?”
听见乔微凉这么问,周涵笑出声来,凑到乔微凉面前一字一句的说:“乔微凉,你这样的人,也配谈真心么?”
乔微凉,你这样的人,也配谈真心么?
这是第二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了。
她这样的人,她是什么样的人?
莫笙虽然还小,但也看见乔微凉在听见那句话之后剧变的脸色。
“妈妈,乔姨……”
莫笙话没说完,周涵就抱着莫笙越过乔微凉往外面走,门口剩下的空间不大,乔微凉的肩膀被撞了一下。
那一下并不重,乔微凉却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撞碎在地上,‘咔嚓’的一声脆响,极轻微,除了她,谁都没有听见。
冰凉的夜风卷进来,她听见莫笙稚嫩的童声:妈妈,乔姨好像哭了。
哭?她这样的人,配不上真心,又哪里会有眼泪?
乔微凉关上门,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姜汤喝下,然后上楼洗漱,连头发都懒得吹,乔微凉就把自己摔进被窝。
眼睛一闭上,就好像粘在一起,怎么也睁不开,只能被迫陷进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。
梦中的情境看不真切,可那责难却是句句真切。
你这样的人,也配谈真心!?给我滚!
声嘶力竭的吼将眼前的浓雾驱散,乔微凉看清了眼前的场景,是五年前她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的光景。
季臻帮她请的辩护律师就站在不远处,原告席上,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她一直在哭,泣不成声。
“法官大人,综上所述,我的辩护人当时属于正常驾驶,如果不是死者突然冲出来,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,这是一场交通意外,而且我的辩护人认错态度良好,愿意为原告做出理赔,请法官大人从轻处理。”
“你说谎!你拿了她的钱,你昧良心说话,你为什么要帮这个杀人凶手说谎!她该死!她该死!……”
老人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抓着她的衣服质问,猩红的眼,仇恨的瞳孔,苍白的发,成了乔微凉挥之不去的梦魇!
她张了张嘴,却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。
她跪在老人面前,尽可能真诚的开口:“对不起,我真的很抱歉给您的家庭带来这样的伤害,请您接受我最真心的道歉。”
“真心?”
老人喃喃的重复,忽然反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,然后揪着她的衣领和头发不停地质问:“你这样的人,也配得上真心?你怎么不去死!……”
歇斯底里的诅咒,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。
乔微凉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,后背被冷汗浸湿,一片冰凉。
尖叫卡在喉咙里,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,乔微凉皱眉,嗓子疼得要命,脑袋也昏沉沉的发疼,低头一看,手背上正打着点滴,环顾四周,她怎么会在医院?
正想着,门被推开,林淮吊儿郎当的走进来:“哟,高烧四十度,还没死呢,傻了没?”
“我要是死在这里,你就不怕被报道成医疗事故?”
乔微凉习惯性的反驳,嗓子虽然很疼,但是声音还没哑。
“发高烧也会死人的,要不是某人发现得早,送医及时,你现在指不定早就成孤魂野鬼了。”
某人?季臻么?
乔微凉想着又倒回去,她现在浑身无力。
林淮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,只觉得这女人生病以后,少了那些锋芒和利刺,也不过就是个会头痛脑热的普通人。
“你们女人喜欢一个人不都要放手成全吗?你明知道配不上他,何苦抓着他不放?”
“那依你之见,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他?”
乔微凉捂着眼睛问,心里有些烦躁。
“不说出身要多好,至少要身子要清清白白才行,万一染上什么病……”
林淮的声音戛然而止,对上乔微凉凌厉的目光,讪讪的摸摸自己的鼻子,自己也觉得说得有些过了。
“配不配得上,不是你说了算的,我想休息了。”
下了逐客令,乔微凉翻身把被子一卷,背对着林淮不再说话。
林淮也见怪不怪,临走还是加了一句:“他昨晚也算救了你一命,你要是良心未泯,就别这么缠着他。”
缠着他?季臻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缠住的么?
乔微凉刚想反驳,林淮又接着说:“他那个人,看上去没什么人情味,可实际上最容易心软。就是养个宠物,也会有感情的,更何况是人,但那不是爱,你别误会。”
嗯,那不是爱,她从来都知道,可就是贪恋,舍不得放开。
乔微凉没说话,林淮关上门出了病房。
乔微凉脑子里乱糟糟的,一会儿醒一会儿睡,再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殷席站在病床前,正皱眉看着她,眼底是直白的嫌弃。
“最近殷总的档期似乎很空闲,我只不过是得了感冒,竟然又劳驾你亲自探病,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?”
乔微凉笑着说,精神还是不怎么好,不过比刚醒来那会儿好多了。
“看来你已经病得记不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。”
殷席温吞吞的说了一句,转身就走。
今天是什么日子?乔微凉想了下时间,眼看殷席要走出病房,立刻拔了手上的针,连鞋都没顾上穿,赤着脚冲出去,一把挽住殷席的胳膊:“殷总,对女伴还是要温柔些才好,不然会把人吓跑的。”
“我并不需要一个病怏怏的女伴。”
“可你需要一个足够聪明的女伴,不然待会儿你砸场子的时候,女伴却在旁边尖叫可就不好看了,对吧?”
乔微凉笑着问,虽然一脸病态,可那眸底的自信,还是胜过圈里许多妖艳贱货。
殷席侧头看了她一眼,淡淡的说:“给你一个小时时间。”
“好,可以先送我去选件晚礼服吗?”
两个小时后,乔微凉挽着殷席的手,神采奕奕的出现在慕天传媒的周年庆晚会入场口。
乔微凉的头发高高挽起,头上带了一个铂金头冠,闪闪发亮,像出身高贵的公主,又像掌控一切的女王。
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,旗袍上用金丝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,从胸前到裙尾,绚丽夺目。领口和裙边用黑色绸缎包边,色彩对比很鲜明。
旗袍恰到好处的包裹着她的身体曲线,前凸后翘,裙摆开叉很高,几乎到大腿根部,一双修长白皙的腿随着行走的动作若隐若现,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。
殷席则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西装,西装袖口和衣领都有复古元素设计,正好与乔微凉的旗袍呼应。
他身姿挺拔,身量颀长,单看乔微凉,身高已经快赶上模特了,可站到殷席旁边,即便穿着高跟鞋也矮半个头,竟也能生出小鸟依人的既视感。
殷席长相斯文,可此刻的气场全开,叫人不敢直视。乔微凉唇角勾起完美的笑,依偎在殷席身边。
一个内敛霸气,一个娇媚如花。
从出现的那一刻起,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今天到场的记者很多,拍照声不断,更有记者不断提问,不过乔微凉和殷席都不做理会,只短暂停留就径直朝会场里面走去。
他们来得不算早,晚会应该已经开始一会儿了。
乔微凉和殷席刚走进会场,里面的灯突然熄灭,只有一束聚光灯留在会场中央的舞台上。
聚光灯下,温思思俏生生的站着。
她今晚穿了一条抹胸长裙,酥胸半露,裙摆是上好的薄纱,行走时飘然若仙。
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侧,遮了半边脸,硬是憋出几分青涩。
前奏响起,温思思先随着音乐舞蹈了一番,舞跳得怎么样乔微凉不做评判,只觉得这人的身材倒是还不错。
看来这个表演,是故意等殷席来才开场的。
跳得差不多了,音乐停下,温思思喘了两口气,提步走到舞台中央,聚光灯跟着打过去乔微凉才看见那里还摆着一台白色的钢琴。
乔微凉挑眉,这女人不会是想要去踩这男人的底线吧?
这般想着,乔微凉脸上的意味更浓。
温思思打开钢琴,先随意的弹了两个键试音,然后深吸一口气,闭上了眼睛。
纤细的手指宛如精灵般在琴键上跳跃舞蹈,有熟悉的旋律钻入乔微凉的耳朵,然后,女人空灵的声音响起。
折翼!
这是温颜十八岁时的成名曲。
温思思现在的每一个动作,甚至是呼吸,都是精心的复制和重现。
乔微凉好像又看见那个少女,用自己都有的空灵的声音,唱出内心最绝望的悲鸣。
她唱的时候是笑着的,可乔微凉能听到,她在哭。
如果凤凰浴火是涅槃,天使折翼之后也能重生吗?
乔微凉听得有些发怔,耳边突然响起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:“给你30秒,砸了那台钢琴。”
“殷总,我只是个病怏怏的弱女子,你未免太瞧得起我,况且,如果我没有看错,那台钢琴恐怕价值千万,万一……”
男人掀眸看了眼手表,淡淡的说:“还有20秒。”
“真是变态!”
乔微凉由衷的做出评价,转身却风情万种的朝台上走去,路过一个空桌,顺手拿了一杯红酒,轻轻一晃,轻嗅芬芳,酒是好酒,不过……可惜了!
“啪!”
酒杯脱离乔微凉的手,准确无误的砸在钢琴上,台下众人发出小小的惊呼。
酒液和玻璃碎渣飞溅开来,温思思惊叫一声躲开,然而那空灵的歌声还在继续。
乔微凉咂吧下嘴,啊呀,原来是假唱啊。
温思思也意识到自己漏了馅,小脸一阵红一阵白,幸好控场的工作人员立刻把音乐关掉才没有让尴尬继续。
“温小姐,你不继续了么?”
乔微凉一脸‘好奇’的问,温思思愤恨的咬牙,现在要她怎么继续?还嫌丢脸丢得不够?
等了一会儿,乔微凉慢悠悠的走到台子中央。
她和温思思,一红一白,一个妖冶邪肆,一个故作清纯,孰高孰低,高下立见。
乔微凉绕着钢琴走了一圈,手抚上温思思刚刚坐的那把凳子,还好,只是一般的折叠椅,并不是什么厚重的木椅。
“借用一下。”
乔微凉礼貌的对温思思说,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,抄起椅子就狠狠地砸在钢琴上。
琴键飞溅,琴弦发出‘嗡嗡’的颤音。
“你疯了!”
温思思尖叫着跑下台,乔微凉砸得不遗余力,眼睛都没眨一下,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朝殷席抬抬下巴:“殷总,砸成这样你满意吗?”
“……”
会场的灯光重新亮起,在场的人都一脸‘卧槽’的看向殷席。
这男人单手插兜,穿着一身深红色西装,彬彬有礼的儒雅气质染上几分张扬和邪肆,众人这才发现,隐藏在镜片下的那双眼,蕴藏着的是叫人心惊的狂野。
殷席走上台,抬腿给了那台摇摇欲坠的钢琴最后一击。
‘嘶’!
琴弦发出悠长的悲鸣,这台价值千万的钢琴被彻底毁了。
偏偏这人还一脸淡然的开口:“顾总,我看这玩意儿很不顺眼就踹了,你不会介意吧?”
不会介意吧?
钢琴都被你踹得稀巴烂了才问人介意不介意,这不是诚心气人么?
作为今晚的重量嘉宾,顾纪生自然是早早的就坐在主桌镇场。
乔微凉上台的时候他能没看见?可乔微凉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黄毛丫头了,她背后的男人是殷席,顾纪生当然不能让人把她赶下去,只是顾纪生没想到,乔微凉敢就这么砸了那台钢琴,还是殷席授意的行为!
“哪能啊,不过是一台钢琴罢了,既然碍了殷总的眼,拆了最好。”
顾纪生笑着说,脸上一派云淡风轻。
他今晚穿的一套灰色西装,颇有些像复古的中山装。
他已经五十了,可头发依然黝黑,坐得笔直,虽然脸上不可避免的有了皱纹,可半点没有啤酒肚谢顶之类的问题,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。
乔微凉的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妇人身上,那妇人今晚穿的也是旗袍,却是雅致的青花瓷,鲜嫩的颜色,穿在保养极好的她身上,更多了几分妖娆的风韵。
真美呀,乔微凉觉得自己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来了。
砸完场子,殷席没急着离开,反而一派泰然的朝主桌走去,乔微凉自然紧随其后。
主桌上坐的原本都是慕天的元老股东,这会儿瞧见殷席走过来,想着这可能是关乎慕天以后发展的关键时刻,其他人竟纷纷起身让了座。
殷席也没客气,大大方方的坐在顾纪生对面。
乔微凉没急着坐,端起桌上的白酒瓶倒了满满两杯,一杯放到顾纪生面前,一杯自己端着,红唇微启,声音婉转的开口:“要不是顾总当年相助,微凉也不能攀上殷总这个高枝,这些年一直没找着机会,今天总算能当面敬顾总一杯酒,表达一下心里的感激,多谢顾总!”
乔微凉说完仰头一饮而尽,辛辣的酒精穿肠而过,心里终于生出几分爽快来。
放下酒杯,一声斥责响起:“微凉,你怎么能这样说话?”
乔微凉美眸一转,歪着头反问:“顾太太,我自小没什么教养,不如你教教我该怎么说话?”